處境探討 02

香港尼泊爾人事工初探


黃東霞、蔣翠碧、謝建國 - 中國神學研究院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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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處身香港這個大城市,當中除了香港人之外,也有很多不同族裔;尼泊爾族裔人口約有一萬六千人。要向他們傳福音,須對他們的生活習性和宗教信仰,有更多認識。本文透過搜集資料、訪問接觸,讓我們更認識這個群體。

 

尼泊爾人在香港

尼泊爾人重視軍事訓練,講求紀律,故能成為港英政府時期外藉英軍僱傭兵 喀兵(Gorkha)九七的回歸,外藉兵成為歷史,兵團解散。除少部份的退役軍人返回祖國,大部份都選擇留港,視香港為長久居所。他們失去原有穩定的職業,須重新投入社會工作,成了不變的事實。

現時尼泊爾人在香港多從事建築、保安人員等工作。他們多為低收人士,有部份只是臨時工,為了節省交通上的開支他們選擇租金較低的地區或接近工作地點居住,如油尖旺及荃灣等。有些先人曾在石崗當過踞喀兵的,仍慣性地住在元朗、錦田等地。

根據2006年人口普查[1]所得,本港有1.6萬尼泊爾人。大部份留港的尼泊爾人是不懂中文,只懂說英文,有些甚至只懂說尼泊爾語話。由於部份尼泊爾小朋友語言不通,較難在主流學校接受教育,成為了他們最大學習障礙,。適齡接受基礎教育(即年齡介乎615歲) 的兒童,約有1650人。

全港有7間由政府資助的中小學校接受少數族裔學童,如:油麻地街坊小學、李鄭屋官立下午小學、嘉道理爵士官立小學、保良局陳守仁小學等,而元朗區一間也沒有,因學額並不足夠,許多尼泊爾學童要花一年以上時間找到學校讀書,而一些尼泊爾家長則要另尋其他途徑安排子女入學。

若果這些尼泊爾青少年沒有學校接收,又找不到工作,他們在遊戲機中心、桌球室、公園、酒吧、商場流連,很容易被黑社會吸納,利用他們賣丸仔、賣淫、賣光碟、毆鬥、盜竊等非法勾當,使他們步入歧途。

宗教方面,在港的尼泊爾人大約有80% 信奉印度教,20%信奉佛教。亦有少數尼泊爾人信奉基督教。印度教徒多在家供奉神像及圖畫。[2]

 

訪問篇

3.1 新福機構的南亞事工

新福於在1997年成立,在2002-2003年李健華牧師看到南亞裔人在港的需要。在開始時設立一小組並聘請一位南亞裔同工協助開拓事工。該同工已離職,現時新福主要由兩位同工負責南亞事工,主要透過外展及社會服務如功課輔導班,家庭服務,廣東話班接觸他們。現與一位尼泊爾牧師合作,每星期五晚一起在佐敦渡船街、佐治五世公園、西貢街公園外展接觸、關心這些人,與他們閒聊,派單張,向他們介紹機構服務。

新福知道在港的尼泊爾人講廣東話、中文書寫及閱讀能力較低,所以開設廣東話培訓班協助學童學習,也有利於他們日後尋找工作。因此新福設計了一套廣東話課程並招募一些義工協助教授。現時他們安排一批理工學生義工每星期五晚於佐敦一基督教機構教授廣東話。此外,新福與一元朗教會合作,在教會中開辨廣東話班。他們亦與油麻地街坊福利小學及東涌一小學合作在學校裡開辦功課輔導班。

此外,南亞族裔人多為低收入人士,消遺娛樂及交通的花費昂貴,故消閒活動不多。因此機構透過舉辦家庭活動如本港一天遊、餐會等交誼活動與這些家庭及青少年人建立關係。新福與一些教會開辦結他班、與兩基督教機構合作舞蹈班,教授青少年人跳hip hop舞。

因為南亞裔的民族重視關係,要以關心及愛,建立關係,相熟後才可以找一些機會,與他們分享信仰。若是太急進,硬銷信仰,不但不尊重對方,亦可能有反效果,嚇怕對方,因而斷絕關係。因此新福以社會服務關心這些少數族類。他們起初開辦事工時甚至沒有表達基督教信仰,只是純粹愛他們、關心他們。現階段在佐敦廣東話班加插半小時聖經故事(story corner)

招募義工方面,主要是透過新福網頁及前總幹事李牧師在不同教會、學院團契講道分享,讓一些教會、團體看見本港南亞裔社群的需要。而成為義工的條件除英文有一定的表達能力外,更重要是要有愛心、耐性、尊重他們文化、信仰及願意委身與他們建立關係。

3.2 訪問尼泊爾牧師

我們在探訪新福事工協會南亞事工的負責人Joanne時候,得悉她將會聯同一位尼泊爾牧師在該晚進行街頭外展工作,我們便把握機會當晚約見這位尼泊爾牧師Raju Baraily

Raju Baraily是香港唯一一位曾接受正規神學訓練的尼泊爾牧師。他於2000年入讀Lutheran Theological Seminary2004年畢業任職全時間的牧者。他現時事奉的教會是Nepali Union Church,位於油麻地。

他的教會於1999年以小組團契開始,2002年正式在油麻地現址聚會,2004年起聘任他為全職牧者。現時教會聚會人數,成人及兒童約有六十人。教會會友能認識福音都是透過尼泊爾的親友,大概有六成人是在尼泊爾信主,四成是在香港信主。

據他表示,現時全港約共有七間尼泊爾教會,聚會都是以尼泊爾語進行,人數總共約有五百人。

談及香港教會應如何支援尼泊爾的青少年事工, Raju認為最重要的是提供基督教宗教教育的機會。神學院能夠為尼泊爾人提供訓練的機會,惟有他們有足夠的神學訓練,尼泊爾教會才能壯大,站立得穩。現時尼泊爾人能接受神學訓練的機會甚少,因為全港只有一所神學院有英語授課。此外,香港尼泊爾教會的經濟能力有限,財政上未能支持神學生的需要。再者,一般尼泊爾人的學歷不高,未能符合入讀神學院的基本要求。

論到在教會可以怎樣協助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 Raju認為可以由節慶入手,如聖誕節和復活節舉行一些聯合聚會開始,促進彼此的認識,交流文化,建立伙伴的關係。這樣的活動可以建立尼泊爾信徒對香港的歸屬感,也使他們感受到大家彼此同屬一個基督的身體。由建立關係開始,日後才談到具體的合作。

3.3 尼泊爾的青少年

透過新福的介紹,我們訪問了五位青少年,其中四位是尼泊爾少女,兩位是唸中一,一位是唸中二,另外一位是小六。另一位是巴基斯坦少女。透過一些訪問問題並在閒談中,對她們有多點兒的了解。

當中,有些來了香港定居三年至七年,有一位是在香港出生。言談間,得悉她們喜歡香港,她們認為在香港生活是快樂的,沒有什麼令她們痛苦。而她們喜歡的消閒活動與香港的青少年差不多,例如喜愛在電腦上chating,打籃球、游泳等等。在學校裡結識了不少同學,與同學相處也是十分和諧。

她們看自己的價值是正面的,對前途是充滿著憧憬,有些想作醫生,有些想作空姐。但有著牢固的價值觀,就是不會與香港人結婚,多是與同族人通婚。

她們的家庭多以印度教或佛教為主,當問她們倘若要改變自己的信仰,她們就顯得有點兒不知所措。誠然,她們能夠接觸基督教第一由於處身在香港的環境,在學校裡有機會知道耶穌(聖誕節及復活節),另外,是因為她們與新福同工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所以同工才有機會跟她們談福音,並且帶她們到香港的尼泊爾的教會參加聚會。

上述訪問都是未能一窺全豹,如果要詳細了解她們,就要與她們多接觸。然而,我們在訪問及觀察上也有著新發現,她們是開朗、充滿盼望的少年人,有著夢想,對香港的鍾愛不少,也有著不少香港的朋友,與香港文化有著不少的接觸,她們認識香港的歌星,例如﹕Twins Kelly Chan及劉德華等等,也愛吃港式點心。在非正式的訪問中,我們討論一些中文字,也邀請她們教我們尼泊爾話,她們顯得十分雀躍,熱烈地寫下她們的中文名字。當與她們交流有關日常生活中的嗜好,大家都是七嘴八舌,談個不停(她們按捺不住就會用尼泊爾語傾談),弄得我們時常要請她們轉回適合的溝通頻道。這裡充分表現她們活潑開朗並善於交談的個性,也對我們這些陌生人不抗拒,不敵視。

還有,在香港,她們有機會接觸基督教,在學校裡慶祝的聖誕節及復活節,讓她們知道有關耶穌的事情,再者,透過新福同工的服侍,她們有機會聽福音(其中有兩位掛著一串五色珠連十字架的頸飾)並且偶爾有機會進到教會參加聚會。但因著家庭宗教的影響,她們毫不諱言說出自己又信主耶穌,又信家中的印度教或佛教。

 

福音工作開展的計劃

 尼泊爾本土是一個印度教王國,雖然憲法賦予人民有信仰自由,但在尼泊爾教唆別人改變宗教則屬違法,這兒委實是一塊福音的硬土。然而今天在香港生活的尼泊爾人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倘若我們向他們傳福音,肯定不是違法。那麼我們應如何開展向本港尼泊爾人傳福音的事工呢?

今次訪問給我們的整體印象,香港的尼泊爾人的廣東話表達能力非常有限。我們一度以為在香港出生或成長第二代的尼泊爾人,縱然他們的中文書寫和閱讀能力不濟,他們的廣東話聽講能力總有一定水平,與香港人的日常溝通應該沒有問題吧。但事實不然,他們兒童和少年人還要來新福的廣東話班上課,我們要用英語和她們進行訪問。按南亞事工負責人Joanne說,她接觸過一些尼泊爾家長連英語也不會說。

我們以為他們日常會看香港的電視節目,如此,廣東話的聽講水平一定不會弱。不過,Joanne指出他們主要看香港的英文台或是付費的有線尼泊爾電視台。而在香港的尼泊爾人大多聚居在油尖旺及元朗。他們的族群觀念很重,我們訪問的少女全都不會考慮與外族人結婚。

綜合所見,在香港的尼泊爾人是一個封閉的群體,他們大多不會說流利的廣東話,與外人的接觸以英語為主,內部的溝通主要是尼泊爾話。按Raju牧師指出,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是以尼泊爾話聚會的。故此,我們的教會除非有英語的崇拜或英語團契,否則尼泊爾人是無法參與的。

Raju牧師指出在香港的尼泊爾人信徒主要是通過自己的尼泊爾親友傳福音而信主的。這正好說明以「群體佈道」作為完成宣教使命的重要性。[3]

按《普世宣教手冊》[4]的資料顯示,尼泊爾從未受到外國殖民統治,1951年起,才開始與外界接觸,加上官方語言是尼泊爾語,與外國的語文不通,所以尼泊爾人的民族性會較為封閉,不擅與外人溝通。尼泊爾人既少與外人接觸,傳統觀念會較為著重,不易與外人融合。此外,全國識字率只有40%,尼泊爾整體的教育水平不高,相信他們學習外語的動機和能力有限。

從尼泊爾本土的國情和在香港尼泊爾人的表現所見,尼泊爾人是不易和本地居民在社交生活上融合。語言固然是一大障礙,民族性也是另一道難以逾越的圍牆。故此,我們相信縱使我們開設英語崇拜或英語團契,也不易吸引尼泊爾人到來聚會,讓尼泊爾信徒與本地信徒在同一堂會內相交和事奉。

我們從《普世宣教手冊》知道,從1952年開始,教會已經在尼泊爾建立,至2000年已信徒達40萬,「教會增長的秘訣為禱告,願意為基督受苦,傳福音和植堂充滿動力,神有奇妙的大能。教會分佈於尼泊爾75個區域,全國大部分族群和種姓群體中都有信徒……尼泊爾的教會在壓力下依然興旺,發展成鮮明的本土運動;在質量、成熟程度和多元化方面有少長進。」[5]據我們看來,尼泊爾的教會既然在本土福音工作上有出色的表現,在香港也有道地的尼泊爾教會,我們就應扶持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支持他們向在香港自己同胞的福音工作,鼓勵初信主的尼泊爾人參加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

似乎訓練尼泊爾人向自己同胞傳福音是最奏效的做法。不過,從Raju牧師得知,他們最迫切需要的是栽培教牧同工的正規神學訓練。他們要在香港受訓,語言、學歷、金錢都是問題所在。尼泊爾國民每年收入平均只有220美元,42%的人口生活在貧窮線下。[6]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一般聚會人數不足一百人,經濟能力不足以支持神學生的需要。所以我們認為在香港的神學院應考慮設立專為鼓勵少數族裔人士入學的獎學金。

香港有十三間正規的神學院,很多都附設晚間的延伸課程,提供不同程度的科目。近來不少教會也開設屬於自己的聖經學院,自行培訓教牧人員。在香港,信徒要接受神學教育有很多機會和選擇。不過對尼泊爾人來說,全香港只有一間信義宗神學院有用英語授課的課程可供選擇,況且也有學歷的限制。我們不要忘記,尼泊爾全國識字率只有40%,普遍人民的教育程度不高。如何為學歷有限的尼泊爾信徒提供作傳道人的訓練,是我們需要反省的問題。

如何向尼泊爾青少年傳福音? 首先我們要了解他們的需要。從訪問中得悉他們大多盼望在香港發展,故此,除了英語外,學習中文成為他們一個迫切需要。可能大家會覺得奇怪,在香港接受教育還不懂中文嗎?原來他們很多不是在主流學校讀書。故此為他們提供廣東話班和中文班就大受歡迎。這些服務也是尼泊爾教會不能提供的。故此,我們建議在多尼泊爾人聚居的區域如油尖旺及元朗的教會可以考慮和當地的尼泊爾教會合作,一同開設有關的課程。由本地堂會提供師資,借出地方,尼泊爾教會協助宣傳推廣,鼓勵同胞參加。一旦有尼泊爾人對基督教有興趣或信主,則帶領他們到尼泊爾教會聚會,接受裁培。正如南亞事工的負責人Joan,她也是帶對基督教有興趣的尼泊爾人參加尼泊爾教會。

 

跨文化事工的反思

跨文化事工當如何進行,本身涉及的問題錯綜複雜,很難一概而論。但從本地的尼泊爾群體看來,我們有如下的體會:

尼泊爾群體因語言、歷史的因素,成為一個封閉的群體,他們不易與外人交往,更遑論融入別的群體,尼泊爾人信主後要加入我們的堂會會有很大困難。況且,香港本身已有尼泊爾教會,相信他們都是有活力的教會。故此,我們對本地尼泊爾人的宣教策略應是盡量幫助本地的尼泊爾教會在質與量上有增長。

在質的增長上,我們應當為本地的尼泊爾信徒提供作教牧同工的神學訓練,好讓他們在信仰上站立得穩,更有效地牧養教會。在量的增長上,我們協助本地的尼泊爾教會為自己同胞提供一些迫切需要的服務,而該等服務是尼泊爾教會本身無法提供的。例如開辦廣東話班和中文班的師資及地方。透過服務,接觸未信的尼泊爾人,建立關係,認識福音。

這樣的跨文化事工只有付出,沒有收穫,對本地堂會的增長沒有幫助,因為尼泊爾人信主後不會在我們的堂會聚會,成為我們的會友。然而,使萬民作門徒既是主耶穌的大使命,我們就不能計較得失了。

尼泊爾雖有宗教自由,但在尼泊爾傳福音使人改變信仰卻是違法,外國人會被遞解出境,本地人則可判終身監禁。去尼泊爾宣教既有種種困難,相對而言,向在香港居住的尼泊爾人傳福音則容易得多。況且現時在香港的尼泊爾人有一萬六千之多,到尼泊爾教會聚會的尼泊爾人只有約五百人,需要聽福音的人何其多。再者,在香港的尼泊爾教會在人材和經濟上都有欠缺。所以,本地的華人教會若要向本地的尼泊爾人傳福音,最佳的策略就是在人力、物力、財力等各方面大力支授本地的尼泊爾教會。

結論

透過是次跨文化探訪,讓我們發現這被遺忘的一群本地尼泊爾人,以為他們隨著九七回歸啹喀兵解散,大多已歸回祖國或移民英國,留在香港的所餘無幾。誰料,今次重新認識他們,才知道他們和他們的第二代在港定居的人數不少。原來,他們是我們的一份子。

在我們的概念中以為他們第二代已經適應香港的文化,或是能操流利的廣東話。豈料,文化隔膜是如此的深,他們常聚居於一起,多與自己的同胞生活,甚少與香港人來往,連簡單以廣東話交談也有困難。他們雖生活在香港,卻還是活在尼泊爾的世界。

華人教會傳福音的策略多以同胞為主,往往忽略寄居的異族人的需要,這給我們很大的提醒。正如耶穌給我們的教導,要愛鄰舍。教會應藉恩慈的行動接觸這些邊緣群體,作福音的見證。

 

參考書目

1.          朱昌錂。〈群體思想與宣教之再思〉,《胸懷普世2005》。香港:中華福音使命團,2005

P. Johnstone and J. Mandryk。《普世宣教手冊》(Operation World),陳惠文編。香港:大使命中心,2003


 

[1] www.//inf.gov.hk 政府統計處網頁

[3] 『在一九八二年三月,洛桑宣教策略工作小組在美國芝加哥舉行特別會議,並達成一些協議,為一系列的詞彙作出統一性的界定。其中「群體」是指:一群數目相當大的人,他們各人皆認為彼此間有著某些共通點,例如語言、宗教、血緣、居處、職業、階級或階層、處境、或數者的綜合;從宣教的角度來說,他們是人群中數目最大一群,當福音被傳開、教會被建立時,他們能在不用跨越障礙的情況下,明白及接受福音。』朱昌錂:〈群體思想與宣教之再思〉,《胸懷普世2005》,(香港:中華福音使命團,2005),頁78,轉引自 Ralph Winter, “The Unreached Peoples Updated – Where Are We Now”, World Evangelization 15:51, (Mar-Apr, 1998), p.4.

[4] P. Johnstone and J. Mandryk:《普世宣教手冊》(Operation World),陳惠文編(香港:大使命中心,2003),頁441

[5] 同上書,頁442

[6] 同上書,頁441

 

  《環球華人宣教學期刊》第九期,2007年7月。